猎物（4）
其实流川跳下去抓住仙道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。
鬼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着这白痴往下跳，明明这样做救不了他，只是白搭上自己。
如果……硬是要解释的话，那就是看到仙道掉落的一刻，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：不能让仙道一个人陷入危险！
然后身体就自由行动了，然后现在就落到这种境地了，真是迷之尴尬……
坑里很黑，流川只能看到仙道的眼睛熠熠发光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噗通”一声，两人落进了坑底的水中。流川被冷水一浸，明白仙道及时聚起水元素，减缓了两人坠落的冲击力。
即便如此，身体也被撞得疼痛不已，这坑至少二三十米深。
流川挣扎着想起身，坑底光线极弱，隐约见到仙道的轮廓。
忽然“咔嚓”一声，坑底又塌陷出一条坑道，水流卷裹着两人往下冲去。
流川可不想再被撞上一次，迅速凝水成冰，他和仙道被冻住不动后再散去水元素，就能靠着坑壁暂时休息了。
一旁传来仙道的轻笑声，流川没好气地说：“笑什么笑，你赶紧哭出眼泪来！”
“为什么要我哭？”漆黑的坑道里看不见仙道的样子，但肯定是一脸诧异。
“你哭了就有夜明珠来照亮。”流川见过雌性海妖流出的眼泪变成珍珠，猜想仙道的泪水也会变成珠子之类。
“眼泪转化成珍珠，那是雌性的能力。”仙道顿了一顿。“我的眼泪比那些廉价珠子珍贵得多，因此我从未哭过。”
流川的好奇心起，不禁问道：“你的眼泪能变成什么？”
“想知道吗？”仙道又是轻轻一笑。“偏不告诉你！”
流川“切！”了一声。他倒是相信仙道从未哭过，像这样强大骄傲的家伙，又有谁能令他落泪？
仙道的声音再次响起：“歇够了就走吧，看这条坑道会通到哪里。”
二人沿着坑道前行，约莫二十多分钟后，眼前逐渐明亮起来，原来坑道的尽头是一个大洞穴，光线充足，但传来一阵阵腐败腥臭的味道。
仙道碰了一下流川。“这应该就是母蛛的巢穴了，小心点，母蛛可没那么容易对付。”
流川点头示意知道。他们进入洞穴，只见穴壁上依次挂着十几个被蛛丝缠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体，乍一看像特大号的蚕茧。他们的脸都被遮盖住了，只露出鼻孔，胸膛一起一伏，显然还活着。
仙流二人对视一眼，正准备把这些人都救下来时，其中一个蛛茧忽然裂开，里面滚落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。
这个中年男人表情痛苦扭曲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，却说不出话来。他的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胸膛，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胸腹部蠕动。
仙道神色黯然。“他马上就要变成人形蛛了。”
中年男人直着脖子，眼球凸起，眼角和鼻孔开始流出血水，嘴巴像被什么东西撑开似的越张越大，暗红的腔壁深处黑光一闪。
“嗖嗖”二声，两根粗大的冰棱分别插入了中年男人的头颅和胸膛，血水飞溅，他体内的小蛛发出瘆人的嘶声，肢爪破开皮肤拼命抓挠，很快就僵硬不动了。
流川表情冷峻，和仙道一起将那些挂着的人们放了下来。割开蛛茧，果然在其中发现了赤木、宫城和彩子三人，仙道也找到了陵南的二名外勤人员福田吉兆和相田彦一。
他们的神智都还清楚，就是被蛛丝包裹久了，全身肌肉麻痹，加上几日未进水粮，暂时只能躺着动弹不得。
流川凝结水球，轮流给他们喂水，仙道凑到流川耳边低声说：“我看过了，每个人身上都种下了蛛卵，孵化只是迟早问题。”
仙道温热的气息喷在流川敏感的耳部，带来一种奇怪的酥痒感受。流川定了定神，问道：“那怎么办？”
“要赶紧送他们去陵南，让专业医师开刀取出蛛卵。”仙道回答。
这时洞穴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喧闹声，隐隐能听出樱木的叫嚷。
他们赶过去一看，一只巨大的银白色虫子盘踞在铺着毛毯的石床上，腹部滚圆，头部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样子，堪称清秀美丽。几只人形蛛簇拥在她的旁边，朝对面的樱木等人张牙舞爪。
这银白大虫子显然是母蛛无疑。三井、樱木和越野大概是另外发现了一条通道，比他们更先一步来到了母蛛巢穴。
按理说，有樱木在应该猎人们这边占据上风。实际上樱木显得颇为狼狈，他五指伸开，对着母蛛它们喷火，但火团来到距母蛛不远处就会骤然消失，毫无踪迹。三井和越野也在不停开枪，却一颗子弹也没有射到母蛛身上，全在半途中就不见了。
流川看得很纳闷，仙道给出了解答：“空间转换，这是母蛛的独特能力。她在自己前面分割出了另一个对应空间，所有的物理攻击都会被反射到那个空间去。”
这时母蛛的人脸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，吐出了一蓬蛛丝，那蛛丝突然从樱木背后出现，将他手脚紧紧缠住。樱木猝不及防，一交摔倒在地。
三井见樱木受缚，急忙过来救他，结果自己身后也爆出蛛丝，同样缠裹上了他和越野。顷刻之间，三人全部失去了战斗能力，被放倒在地。
人形蛛们欢快地窜出，把樱木三人往母蛛那里拖拽。流川心急如焚，准备冲出去时，仙道按住了他的肩膀。
“我不是说过了吗，大BOSS由魔法师来对付。”仙道的眼睛明亮，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。
仙道向前走去，一阵清亮悠远的歌声随之响起。这歌声以一种流川从未听过的语言吟唱，带着来自古老魔法纪元的气息，充满了无比伦比的魅力。
流川对音律一窍不通，但觉得仙道的歌声入耳十分舒服，就像冬日暖洋洋的阳光一样，让人欢欣向往。
仙道一边唱歌，一边以眼示意。流川初时还未反应过来，心想这家伙唱就唱吧，还挤眉弄眼干什么！随后见到母蛛、人形蛛和樱木等三人都楞着不动，一脸痴迷失神的样子，才醒悟到仙道正通过歌声进行无差别精神控制。
流川意念一动，无数冰剑从半空疾落，将母蛛和人形蛛们戳了一个稀巴烂，死到不能再彻底了。
仙道停止歌唱，吁了一口气，抹了抹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。流川很想冲他翻个白眼，考虑到他确实是打败母蛛的关键人物，还是放弃了，改为帮樱木他们割开蛛丝。
樱木还没清醒过来，呆愣地问：“怎么了，我这是在哪里？”
三井和越野恢复比较快，但也满心疑惑，刚才还陷入困境，怎么一转眼敌人就全被消灭了？
流川懒得解释，仙道更是要刻意转移话题，立马就指挥越野去搬走母蛛尸体，原因是他怕虫，尤其是怕死状凄惨的虫尸。
趁着越野搬运蛛尸，三井樱木去看失踪者们的时候，仙道笑嘻嘻地对流川说：“我在陵南的设定是能通过眼神催眠对方的天才少年，因此不可以在越野面前暴露我的真正能力。”
这条谨慎滑溜的人鱼！流川犹豫了一下，决定实事求是夸奖他：“你的歌唱得不错。”
仙道有点意外，很快笑得眉眼弯弯。“喜欢的话，有机会单独唱给你听。”
这时三井他们带着失踪人员全部过来了，越野也将蛛尸都清理干净，仙道收敛起谈笑的心思，认真地寻找带众人离开这个平行空间的方法。
大家仔细搜索整个洞穴，最后在母蛛原本待的石床下面发现了玄机。那是一副颇大的倒六芒星魔法阵图案，铭刻在地上，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动物形象，既像鸟又像鱼。
仙道见到这些图案，脸色微变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：“维持这个平行空间的就是倒六芒星魔法阵，破坏了这个魔法阵，平行空间就会崩塌消失。”
樱木立时摩拳擦掌：“那好，看我来把这个魔法阵打碎！”
“等一下！”仙道阻止了樱木。“现在有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，我们目前都在这个平行空间里，一旦魔法阵损毁，就会跟着一起消失。要离开这个空间的唯一办法是，大家先撤到新筱津村外的公路上，那里是平行空间与真实世界的连接点，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破坏魔法阵，我们就可以回到真实世界了。”
听了仙道的话，众人面面相觑，一时间洞穴里鸦雀无声。
仙道无奈地摸了摸脑袋。“留下来的那个人必然无法幸存，这就是牺牲一个人，保全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题。问题是，谁来？”